平凡的世界》不是爱情而是对城市的征服(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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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对于一个从乡村出来的少年，乡村更有一种母性的吸引力，但在这之前，他必须征服城市，去了城市的魅。
　　《平凡的世界》里，孙少平的感情生活是比较重要的一部分，其中不乏生死的情节，但仔细地看那字里行间，还是觉得，对于孙少平这样一个奋斗者，他的感情生活里，跟城市的关系多过跟女性的关系。
　　孙少平是一代人的缩影，他来自穷乡僻壤，通过奋斗，考上了县城的中学。对于城市，他的感情相当复杂，作为一个有志青年，县城对他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：“每天，只要学校没什么事，孙少平就一个人出去在城里的各种地方转：大街小巷，城里城外，角角落落，反正没去过的地方都去……他在这其间获得了无数新奇的印象，甚至觉得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炭烟味闻起来都是别具一格的。”
　　但同时，县城对他并不友好，在这里，他感觉到自己的寒酸，被人轻看，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得其门，同时，他遇到一个女版的自己，郝红梅。
　　郝红梅和他质地相同，贫穷，美丽，爱读书，自卑与自尊交织，急于改变自己的命运。他们因此而惺惺相惜，也因此注定无法走到一起。两个人的寒冷加在一起成为微温，但他们想要的，并不只是这一点点。作为女性，郝红梅更容易通过婚姻改变命运，她先迈出了一步，疏远了孙少平，和县城的名门之后顾养民好上了。
　　城市是一个者，但这同时意味着希望，很快，孙少平的机会也来了，家境优越的女同学侯玉英爱上了他。
　　侯玉英这个角色，很具有象征意义，她原本看不上孙少平，处处跟他过不去，但一次暴风雨中，孙少平救了频临险境的她，侯玉英就对他产生了异乎寻常的感情，她父亲出于感激，还要帮他找工作，转户口。
　　每个环节都很戏剧化，侯玉英不是一个人，是城市里不友好的力量：孙少平对于她的征服，就是对于这种力量的征服；而他对她的，证明他已于这种力量之上。
　　更好的感情对象出现了，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女儿田晓霞，她更聪明，更善良，更，最重要的是，她还具备中国某些书生最向往的超能力—县革委会副主任女儿的身份虽然不能像《聊斋》里那些花妖树精一样带给孙少平现实的好处，却让他一跃进入他又爱又恨的城市核心。
　　谁说“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，女人通过男人征服世界”，一个姿色能力超常的女人的爱情，同样能够男人的失意，作为他们征服世界的。
　　田晓霞这部分，太像一个鬼故事，十七世纪书生坐在书房里的幻想，一个头顶的美貌少女，走到自己面前，帮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。这盘算固然美好，作者却也不敢善始善终，他骨子里是悲观的，也许他打心眼里就不信任他一手制造的爱情，何况，他要的只是他征服城市的，当田晓霞充分地表达她的爱情，她已功德。
　　《聊斋》里会让花妖树精们重返仙境，但遥只能安排田晓霞在某一场里—她这一辈子只能爱孙少平这一个。田晓霞的小爱成大爱，有这样一个恋人是光荣的，遥把这个角色用到了极限。
　　儿女情长，会令英雄气短，在一部以奋斗主题的小说里，注定不可能出现那种纯粹的爱情，爱情带有自毁的气质，会让小说主题分散。而孙少平的主题，其实还是他和城市的关系。从他被城市吸引和，到他通过自己的智慧品德和意志力将城市征服，他打了一个通关，由于他对城市并无真爱，征服之后，他还是选择离开。
　　小说的结尾，孙少平了城市的挽留，重回矿区，他放下了城市里的爱情，回到寡妇惠英嫂的身边。这是一个接地气的选择，或者意味着，对于一个从乡村出来的少年，乡村更有一种母性的吸引力，但在这之前，他必须征服城市，像钱钟书说的，要出那么一次疹子，帮自己去了城市的魅。乡村，才能承载他们最初与最后的深情。
　　闫红(专栏作家，现居合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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