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起去看海

xmxm76

　　玲儿和志涛都是深山里的孩子。在玲儿还是少女时，一次和志涛去外村看电影，电影的名字现在已经忘了，但有幅画面却留在了她的脑子里：一望无际的大海，碧波荡漾，一群美丽的姑娘，一会儿穿着泳衣在湛蓝的海水中畅游，一会儿在金黄的沙滩上嬉戏。当时，志涛凑在她耳边轻声说：“玲儿，你穿上泳衣一定比她们都好看。”玲儿的脸红了，仿佛看到自己亭亭玉立地站在海滩上。她想：如果真能到海边去该多好啊！
　　跟志涛谈恋爱时，玲儿把去海边度蜜月作为结婚的条件之一，志涛满口答应，说蜜月就去青岛、烟台旅游，让她把大海看个够。等到结婚时，志涛家盖房子加上操办婚事，欠了一屁股债，哪里还有闲钱去旅行？双方的家长都坚决反对：“发烧呀你们，啥驴（旅）游马游的？海有什么好看的？不就一大片水吗？省点钱过日子才是正经！”无奈，志涛劝玲儿：“等有钱了再去吧！我们就先看看县城的人工湖，听说那水面也不小呢。”可是，人工湖有沙滩吗？能穿泳衣游泳吗？玲儿撅起了嘴，也没兴趣去看什么人工湖，这事儿也就搁下了。
　　这一搁就是十几年，志涛和玲儿的女儿都10多岁了。一天，在县城工作的志涛突然赶回家，很认真地对玲儿说：“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？咱们明天就去怎么样？”玲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宽裕，到海边旅游自然是个很奢侈的梦，她几乎都不做这个梦了。玲儿笑道：“你是不是发烧？要不就是吃错药了，说什么胡话？”志涛认真地说：“我是说真的，这次我一定要实现你的愿望。”玲儿奇怪地看着志涛：“你没事吧？”“没事！”志涛故作轻松地笑笑，“现在不都兴旅游吗？咱老两口也出去浪漫浪漫。”
　　志涛说得很轻松，但玲儿还是从他的表情中觉察出了些什么。她的心一沉，马上联想到自己的病。这几年她常犯胃痛，前几天在志涛的坚持下，她到县医院去检查，医生诊断为慢性胃炎，给开了好几百块钱的药。今天，志涛冷不丁地跑回来，说要满足自己的愿望，难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？回想那天在医院看病，志涛和医生背着自己嘀嘀咕咕了好一阵，玲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，断定自己的日子不多了。
　　玲儿看着志涛，心想，既然你要瞒着我，我就假装不知道，让你也心安一点儿。玲儿装作高兴地说：“好呀，你总算要带我去看海了。”志涛显得很兴奋：“走，收拾一下，咱们今天就走。”玲儿嗔怪道：“你这么急干什么？”志涛坏坏地一笑，上下打量着她说：“我是急着想看你穿游泳衣的样子啊。”玲儿比划着自己的腰，苦笑道：“就我现在这身材，穿上游泳衣也不好看了。”志涛说：“这叫丰满，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，到了海边你把泳衣一穿，保证晕倒一片。”
　　晚上，玲儿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想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，留下丈夫和女儿该怎么过呀？想到伤心处，泪水再也止不住，心想：早知如此，前几天那几百块钱的药也不拿了，吃了也白吃，钱留给他们父女俩多好。去看一次海，又要花不少钱啊！身旁的志涛也是满腹心事，辗转难眠。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玲儿对志涛说：“我不想去看海了。”志涛不解道：“说得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变卦了？”玲儿看着别处说：“其实海也没什么好看的，一片大水而已，跟县城的人工湖差不多。”志涛急了：“那可差远了，花不了多少钱的。”玲儿摇摇头坚持说：“不去就是不去，没兴趣。”志涛说：“就去一次吧，别骗我了，你做梦都叫着要去看海呢。”玲儿脸色一变，扔下一句“我死也不去”，转身走开了。听到“死”字，志涛的脸白了，他怔怔地看着妻子的背影，泪水流了下来。
　　从那天起，志涛说单位放假，再没去上班。玲儿又是感动又是伤心，知道他是想陪自己度过最后的时光。她也不说破，两人心照不宣，尽情享受不多的日子。玲儿抓紧这最后的一点儿时间，对丈夫无尽温柔，对女儿尽显母爱。志涛也是如此，对玲儿呵护备至，挑水、做饭、下地干活，事事抢着做，根本不要玲儿动手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，笑容满面，你敬我爱，生活平静而幸福。可玲儿独自一人时，不知流了多少泪。
　　转眼到了夏收季节，志涛让玲儿在家养病，他把地里的活儿全包了。一天中午，玲儿在家里做午饭，突然有人跑来报信说：“志涛在地里晕倒了！”
　　玲儿一听，手中的碗“啪”的一声掉到了地上。玲儿急忙赶往医院，一路上想：如果志涛也倒下了，女儿可怎么办啊？
　　到了医院，她焦急地问医生志涛怎么样了，医生看了她一眼，责问道：“你们怎么搞的？病人已经到晚期了，是不是他不晕倒你们还不往医院送？”玲儿眼前一黑，她强撑着站住，颤声问：“什么晚期？”
　　医生问道：“你难道还不知道？白血病，如果早点治，还有希望，现在，唉，晚了！”
　　玲儿像掉进了冰窖里，浑身冰凉，一下子昏死过去。等她慢慢恢复了神智，才明白：原来，志涛早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。他一直隐瞒着不治疗，一定是舍不得花冤枉钱。
　　她冲进病房，扑到志涛的怀里，哽咽道：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？”志涛虚弱地笑笑：“没事，别哭。我们赶快回家吧。”玲儿按住他说：“到了这个时候，无论如何也要住院治疗呀，或许有奇迹发生呢。”在她的坚持下，志涛同意住院治疗。可等玲儿为他买洗漱用品回来后，志涛不在病房里，病号服整齐地叠放在床头。护士到处找他，玲儿无力地坐在病床上，喃喃地说：“甭找了，他回家了。”
　　回到家，志涛果然在。玲儿温柔地说：“我明白你的心思，你不想花冤枉钱对不对？”志涛点点头，说：“这病是绝症，我不想把这个家拖垮。”
　　玲儿听得眼泪直流，她沉默了一会儿，抬眼看着丈夫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志涛，我想让你陪我去看海。”志涛眼睛一亮，一把攥住玲儿的手，激动地说：“这也是我未了的心愿，今生今世无论如何也要陪你去看一次海，否则，我死不……”玲儿急忙捂住志涛的嘴，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，喊道：“别说了。”
　　夫妻俩哭着拥在了一起，难舍难分。平静下来后，志涛说：“刚才在县城，我给你买了件礼物。你猜是什么？”玲儿说：“你快说吧！不过，回来时我也给你买了件礼物。”志涛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，慢慢地打开了。玲儿惊讶地叫了一声，哦！那是一件浅绿色的漂亮游泳衣！玲儿马上取出自己给志涛买的礼物，放到了泳衣的旁边。志涛愣住了，伸开双臂再一次把妻子紧拥到怀里，天啊！那是一条与泳衣颜色相同的泳裤！
　　玲儿闭上眼睛，依偎在志涛的怀中，轻声说：“明天，我们一起去看海！”
　　文/黄胜（原发《大家故事·金传奇》4月号）
　　详细评论红旗飘飘2005-6-613:42:08：
　　黄胜是个了不起的写手，但这个确太俗套！

温州半自动切纸机故障解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