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曾经很“厉害”(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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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张 叶
　　“先学不生气，再学气。”这曾经是父亲的名言。当时他还在当地的酒厂当个小官，有人来汇报情况：谁谁骂人了，谁谁怠工了。父亲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不动声色，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。事后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挑事的心服口服。
　　大家都怕他，以为他很厉害。传说中父亲还“会两下子”，连在单位组织的交谊舞会上，他的舞姿都是中国功夫式的，带着优雅的女舞伴跳成一曲像。父亲业余做生意，在小城还是三轮车遍地拉客的年月，他拿着一万多元的砖头那么大的“大哥大”，呼朋唤友，一不高兴那可不得了，训谁谁都得低头听着。全家人最怕他夜里一两点接到电话，然后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呼噜中醒来，对着“大哥大”镇定地说：“就这么办！”妈妈问他要去哪里，他说：“男人的事，女人不要多问。”门外有车等着，奥迪或大奔，呼啦啦一阵风走了。他们的神秘让我心生。那年头我们正迷恋许文强，而外面有人嚼舌，说我父亲就是个山寨版的冯敬尧。我看见从四十多岁的大伯到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都管他叫“大哥”，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威。每逢月缺至半，他们必定要组织一次六桌人的大，至于上聊什么，无人得知也无人敢。
　　我从不知道父亲的业余生意是什么，钱一箱一箱来来去去，借或被借。一周七天，父亲有五六天会带着酒气回来，借着半真半假的醉意，他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倾泻：什么七侠五义，什么威虎山……那还了得，他就是朱元璋，他就是杨子荣。喝多了喝吐了，吐完了被妈妈擦干净地自顾睡去。
　　妈妈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恨恨地：“吹什么吹，这么厉害也没见市里哪栋高楼大厦是你盖的！”
　　N多年后，父亲的生意了史上低谷，似乎把先前赚的所有钱都赔进去了，进而先前所有的“兄弟哥们”也在看清形势后渐渐散去。父亲得了高血压，有一次从卫生间出来，突然晕倒。吃了降压药不能开车，酒再也不能碰，不能吃咸，不能生气，儿女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长问短……父亲突然明白：什么叱咤江湖声色犬马，不过是一场浮云，人走茶凉本是无可厚非的规律，只有身体健康最重要，只有亲情不可。
　　那年，乘车去外地的农村姑姑家，见小院蔷薇花开，楝树和梧桐绿荫如盖。姑姑烙千层饼，院门外的菜圃拔几棵小葱洗了，玉米粥端上来。父亲大快朵颐之余，感叹：归田园居，吃小葱蘸酱卷大饼，没有什么比这更健康舒服的生活了。
　　如今，父母在居住已经十余年，神清气爽，健康舒心。
　　张 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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