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逢恨晚与爱情使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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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文／雍穆贝勒
　　一
　　谁都知道，中文系2000级有两个形影不离的女生。一个叫于眉丽，一个叫陈葭荏。由于中文天生对语言敏感，于是所有人都谐着音管她们叫“美丽”与“佳人”。
　　美丽者，翩翩起舞处招风引蝶，采尽世人目光。至于佳人，书中自有云：北方有佳人，绝世而独立。一顾倾人城，再顾倾人国。
　　都说美者相轻，她们却心心相惜，好得如同一人。有人说她们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，因为，她们会同时喜欢一款衣服一本书，或者喜欢一部电影一种香水。但她们自诩为伯牙与钟子期般的知己，并且还连叹：相逢恨晚。二
　　听说金城武和刘德华要携手拍《十面埋伏》。这一回，她们有了分歧，因为美丽喜欢金城武，而佳人只爱刘德华。
　　美丽说，你看金城武的笑容，灿烂得让整个世界的阳光都暗淡下去，你怎么会喜欢那个老男人？
　　佳人反问：男人不是饰品，难道你没看见刘德华眼里的沧桑与深情，能让所有相信有负心汉的女子觉得自己撞上的是特例。
　　但是，这一小小的分歧并不影响她们的感情。她们还是手牵着手地，一起走在去上课的林荫小路，或者一起倒在草坪上，安静地看头上那方天空里，浮云幻变。
　　三
　　美丽对佳人说，我想喜欢上一个人了。
　　美丽说这句话的时候，佳人正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黄昏。绚烂的晚霞染红她半个脸，加上那半张暗色的脸，象极了白居易笔下的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，古韵幽秘。
　　佳人跳过来，拉着美丽的手说：“是谁能让我们的美丽动心？他有多出色？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？”
　　美丽害羞地笑。虽然追求自己的人不计其数，但这一个，实实在在地让自己动心。
　　她说：“还记得那个爬到树上，给我们取羽毛球的男生吗？”
　　佳人喃喃道：“是他？”
　　四
　　出双入对的时候，美丽拉着那个叫徐洋的男生，来见佳人。果然，那是美丽喜欢的类型，高高大大的，有金城武的轮廓。最重要的，是他笑着和佳人打招呼时，笑得让阳光暗淡。
　　徐洋请客喝咖啡。美丽要了甜蜜的卡布其诺，佳人却要了杯黑咖啡。
　　美丽说：“佳人，你不是和我一样喜欢吃甜的吗？黑咖啡很苦的。”
　　佳人笑着说：“你是我的好姐妹啊，我要把苦吃了，甜的留给你。”说完，又对着徐洋说：“不过以后，我就把苦让给你来吃。要知道，想吃这个苦的人，可多着呢。”
　　徐洋笑，看着美丽连连点头。美丽的脸上，在徐洋笑出的阳光里绽放幸福的花容。
　　这个时候，咖啡上来，浓香的卡布其诺，徐洋一勺一勺盛给美丽。而佳人，坐在一旁，闭上眼啜一口涩涩的黑咖啡。
　　五
　　很多人慢慢发现，越来越多的只有佳人一个人走在去课堂的林荫路上。而美丽，坐在徐洋的自行车后座上，快乐地摇摆蓝色的百摺裙。
　　其实不是美丽忘了佳人，而是佳人不想和他们一起。美丽说：“佳人，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？你看，徐洋那么好相处，我们在一起多好。”
　　佳人笑着说：“徐洋笑起来本来就很光亮，我再做电灯泡，就刺眼啦。”
　　可是美丽不依不饶，坚持要佳人和他们一起，仿佛离开了佳人，美丽就不再美丽一样。于是，“佳人，和我们一起吧”这句话，成了美丽每天必说的一句话。
　　寝室里其他女生说：“佳人，求求你了，就和她一起吧，我们的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，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呢？”
　　六
　　终于，所有人知道了佳人为什么不和美丽与徐洋一起的原因。因为有人看到佳人和一个人走在一起。
　　那是个男生，那个男生名叫苏晚成。那个男生追了佳人整整一年，从一年的春花烂漫到另一年烂漫春花。
　　美丽象快乐的鸟一样，围在佳人左右，左问右询地打听关于苏晚成的一切。等到佳人说好了好了，找个机会，把他带来给你把把关后，才一声叹息道：“好个佳人，背着我暗渡陈仓。快说，还有什么事情，你埋着我呢？”
　　佳人淡淡地笑而不答，扭头看窗外的天空。又是黄昏，缕缕暮风里夹杂细碎的雨屑，吻过发际。她慢慢地念：“梧桐更兼细雨，到黄昏，点点滴滴。这次第，怎一个愁字了得！”
　　美丽说：“怎么了，谈恋爱了，还有什么好愁的？”
　　七
　　学院开晚会。
　　佳人拉着美丽去看。中间有一个男生谈着吉他低低地唱：“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，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……“
　　美丽说，“他唱得好棒啊，你那个苏晚成会唱歌吗？”佳人说：“他就是苏晚成。”
　　美丽脸上露出欣喜的光芒，她一把拉住佳人的胳膊摇起来，“不管，你得让苏晚成教我唱这首歌，我想学已经很长时间了。”
　　佳人看着美丽兴奋的脸，然后说：“好。”
　　八
　　美丽过生日。佳人在生日卡里写：
　　如果生命与我们重叠的脚印
　　却只许一个人前行
　　那么，我愿意
　　用我的停止
　　换给你光明的唯一
　　美丽问：“是你写的吗？”佳人点头，说：“喜欢吗？”美丽一把抱住佳人，开心地说：“你写的我就喜欢。”
　　吃完生日聚餐，一群人跑去ＫＴＶ。
　　苏晚成唱了美丽爱听的《那些花儿》。唱完了，苏晚成说：“佳人，你也唱一首吧，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。”
　　美丽一旁怂恿，连连说佳人唱一个吧。佳人想了想，说：“好吧。”
　　然后，整个包厢里听见佳人的声音：
　　朋友的朋友，我们最后的定位，疏离得让自己都好想流泪。朋友的朋友，我们最后的关联，隐藏好的伤悲，不想被你感觉……
　　一曲唱完，苏晚成盯着佳人说：“你唱歌这么好听，怎么之前从没和我说起过？”
　　九
　　美丽对佳人说：“你和苏晚成是怎么了，我觉得你对他太冷淡了。这么长时间，都不和他联系。”
　　佳人说：“我们分开了。”
　　美丽的眼睛瞪成了电灯泡：“为什么，他那么优秀的人，很多女生排着队呢。”
　　佳人浅浅地笑：“可是，我不想在队伍里。”
　　十
　　转眼毕业。美丽随着徐洋一起签到了上海，佳人独自回合肥。于是美丽佳人要分开了。
　　美丽和徐洋先走，佳人去送他们。人潮汹涌的车站，离别的感伤让美丽泪流满面。佳人对徐洋说：“你要好好照顾美丽。”
　　徐洋刚点头，车就开了。
　　车一开，美丽的眼泪就下来了，她探出头，大声地喊：“佳人，你要记得来看我，一定来看我。”
　　佳人只能用点头回答她，因为她的唇只够用来弥补眼泪流不急的悲伤，哽咽着不停颤抖。抬头，想止住泪水，却发现，头顶那方蓝天白云也就这么地跟着远走的火车，慢慢离她而去了。
　　十一
　　2004年７月16号，张艺谋的《十面埋伏》终于公映了。
　　佳人独自坐在午夜场里，盯着画面上的金城武和刘德华看。当他们在漫天纷飞的雪地里，为了同一个爱人生死相博时候，佳人的眼泪就下来了。
　　因为，整部电影如同在演绎她和美丽的故事。比如，金城武和刘德华同时喜欢小妹，而她们，不仅同时喜欢同一款衣服同一种香水，也同时喜欢上一个人。那个人便是徐洋。
　　那天下午，她和美丽在树荫下打羽毛球。球被树枝卡住时，敏捷地爬上去将球摘下的就是徐洋。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泻出点点金光，落了他一身。他抬头，微笑着对她们说：给，你们的球。
　　从那一次抬头始，就注定了这场无声亦无形的纠缠。因为他有着金城武灿烂的笑，却凝望出刘德华的深情。
　　佳人想，如果当时自己先说出口喜欢徐洋，那么今天独自来看电影的就该是美丽。然而，一切只是如果。现实是，美丽先说了口，于是自己和徐洋从那一刻起，便只能是朋友的朋友。于是，苏晚成的出现注定只能成为影子与遮掩。那晚，唱完KTV后回去的路上，苏晚成说，佳人，我们分手吧。我知道，我不在你心里。
　　因为，美丽是她那么好的朋友，她不忍心见她难过让她受苦。就象那年生日她送给美丽的诗一样，即使生命也在所不惜。
　　只是，佳人少写了诗的最后一句。那一句便是：爱情使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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