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浓艳的春日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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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没见到过嘉韬了，这个我概念中的男朋友。他教会了我吟诵这个小令，然后又迅速的消失在我岁岁相见的渴盼中。
　　嘉韬是个虚幻的存在，哪怕我在他怀里依偎的时候，我还是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幻象。他在网上的幽默睿智，让我倾心不已。当他有一晚告诉我他有女朋友的时候，泪水夺眶而出。第二天，他来到远郊看我，我想一定是我的眼泪让他有了刹那间的心软，我们拥抱在初春的料峭中。他握住我的手，放在他的口袋里，与我穿过大学长长的花园。
　　冬天快到了，天气又开始转凉，这个握着我手的爱人，你在哪里？
　　他说他的女朋友在南方的一座城市，他和她是负气的结果，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。他说他们之间没有灵犀，没有默契。他说要不是责任使然，他们早已分手。于是，我一厢情愿的做起他的红颜知己。
　　朋友们纷纷恭喜祝贺，为了我遇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，名牌大学的教育背景，知名外企的白领身份，俊秀清雅的外表。我更笃信，这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。
　　几个要好的闺中密友，眼看着我一天天的脸色红润起来，笑容鲜亮起来。她们把一张卡片放在我的床头：用幸福来疗伤。
　　我曾经以为，嘉韬会把我从那场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拯救出来，嘉韬是我的神。
　　张总。
　　其实是张宗。我大三时候的男朋友。我嫌弃他这个老气横秋的名字，就叫他张总，顺便把自己当成小秘。
　　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，连带和他在一起的日子。
　　他是我性方面的启蒙者。在我家乡的小镇上，性是一种禁忌。我觉得只有夫妻之间才能谈论并实行，这是天经地义，不容质疑。张总拉着我的手，引导到男人特有的地方。酒醒后，我后悔得要死，天哪我简直是堕落，是罪恶！张总突然很蔑视我，不就是摸摸吗，也至于这样忠烈的模样，这么无知！我又惭愧起来，也是20出头的人了，还没碰过男人，仿佛确实见不得人，羞愧难当。
　　有的东西一旦开了头，便很难停止。
　　张总每天给我授课，告诉我一些男女方面的知识，并身体力行。只是最后一道程序，我固执的坚守着，我要留给我生命中相伴到老的人。新婚之夜，洞房花烛，人面桃花，娇语切切。我想，这才是完美的爱情吧。
　　多年轻啊！
　　转过年的五月末，艳阳高照，同邀出行。雨夜赶至农家小院，农家的大嫂笑眯眯的看着我们，善解人意地为我们熬了热粥，还关切的对张总说：年轻人，可千万不能凉着！顺便用含笑的眼角眉梢瞟了我一眼。
　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，我们和衣而卧。张总抱着我，呼吸声渐渐浓重，身体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衫蔓延过来，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，手指在衣边不时的弹动，如果不是极力的控制，马上就要撩开闯入一样的。
　　“丫头”，他急促地说，“把衣服脱掉，让我们这样坦白的拥抱一次，好吗？”
　　我犹豫。
　　“我保证，你不同意，绝不侵犯你！”
　　我同样受着热浪的煎熬，来自身体内部的火山，就要爆发一样的蒸烤着我。我感觉到那熔浆的流淌。
　　我犹豫着。
　　“就是拥抱一下，没什么的，没什么的”，我这样想着，慢慢的褪去一层层的盔甲。
　　瞬间，满室春光。春意正浓。
　　“啊--”一阵疼痛，我奋力推开他。怒目而视。张总一边吻着我，一边说着对不起。灯光下，检视床单，没有传说中的桃瓣点点。放心的拉过被子，把住床里边，酣酣睡去。
　　到了七月中旬，渐日厌食，脾气也暴躁起来，一改往日的平和，北京的夏天总是让人灼热不安。这时候，接到家人电话，让我回家看看姐姐，按日子算，姐姐也快生下一个可爱的外甥了。似乎预产期就在前后不过半个月。我兴冲冲的买票回家，火车上的空调开的太足，害的我鼻子堵塞，还有点头晕恶心。一个好心的乘客给了我感冒药，昏昏沉沉睡到家里。
　　第一眼见到姐姐，心里一惊，怎么瘦了这么多，而神情也很憔悴的样子，再往下看，肚子平平。妈妈告诉我姐姐在五月末六月初时流产，九死一生，姐姐的子宫被切除，从此失去了做女人的权利。我抱住姐姐失声痛哭，我柔弱善良的姐姐，怎么偏要逢此厄运呢？
　　由于即将大四，学校的事情较多，在家一周后，返回了学校。张总去接我。
　　一路上，呕吐不止，晕车的老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。
　　到学校的第二天，张总带我去医院检查，他说我气色不好，不爱吃饭，回家一周，瘦了一圈！对关心的人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瘦了。我依言同往。
　　年轻的女中医给我号着脉，问我几岁了，结婚了没有这样的问题，然后，轻轻的笑了笑：你怀孕了。
　　什么？
　　我的脑子瞬间出现了空白，周围的人和物都暗淡开去，我晃晃悠悠的找到张总，好象临走前，还和那女医生说了句谢谢。我一直是个有礼貌的人。
　　张总瞪着我，好象希望我突然跳着脚笑着说：骗你的，傻瓜！
　　我何尝不想呢？我比任何人更希望这是玩笑，是谎言，是误诊！
　　我可能是哭了，因为周围的人和物又开始模糊了。我想，老天爷在惩罚我，惩罚我不检点，不自爱，又惩罚了我的姐姐，一定是我对不起她！要不为什么时间会如此的巧合呢？
　　张总迅速的清醒过来，心存侥幸地以为那个女医生出现了手误，去妇科再检查一次！这个建议点燃了我的希望，我们冲向妇科。
　　尿检的结果在万分焦急的等待中出来了，一个“+”赫然的出现在化验单上！
　　呵呵，真有意思，我怀孕了！我们做过爱吗？
　　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总，说。
　　别这样，别这样！
　　他使劲的摇晃着我的头，他一定以为我精神出现了问题。
　　我趴在他肩膀上，泪雨滂沱。
　　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威逼利诱下，我走进了妇科。回答医生的一个个问题。
　　年龄？
　　21。
　　职业？
　　学生。
　　几个月没来月经了？
　　两个月。
　　张总啊，张总，你教给我那么多的知识，你怎么偏偏没告诉我，女人没来月经就危险了呢？
　　……
　　躺上去！
　　医生瞥了一眼旁边的躺椅。
　　我顺从的爬上去。
　　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的像男人生殖器的东西，直接塞进去，我疼的喊出声音来。
　　叫唤什么？
　　医生不耐烦的说。
　　疼。
　　疼？当初怎么不知道疼？
　　这句话，像把利剑，准确无误的刺入我的胸膛，鲜血淋漓的疼痛。
　　检查完了，我一头虚汗的站到医生的桌前。
　　一个五十左右年纪的阿姨坐在我旁边，向医生咨询：“我女儿快两个月没来月经了，该吃点什么药呢？”
　　医生回答说，“来医院检查一下，谁知道怎么着了！”
　　阿姨很不满的说：“能怎么样，我女儿还读书呢！”
　　“读书？读书怎么了，这个还不是读书的？”下巴向我这边点了点。
　　阿姨的眼光刷的射向我，上下打量着，我极力的咬着嘴唇，不让眼泪流出来，也不去看她，我害怕她眼中鄙夷的目光。她和我妈妈的年龄相仿。
　　妈妈，我一直是妈妈的骄傲啊！
　　手术结束了，我与张总平静地分手，我无法承担这样沉重的意外。
　　手术后的第四天，我去实习单位报到。
　　办公室的空调跟不要钱似的释放着冷冷的温度，我的双手双脚整日的凉着。我喜欢微笑，对新环境中的人，微微笑笑，表达我的善意。下班后回到租来的四平米的小房间，吃泡面或者炒饭，然后，就开始抽烟，看镜子中自己年轻乖巧的容颜被烟雾缭绕蒸腾。
　　半个月后吧，部门一位30岁左右的男同事为感谢我上次给他买口香糖，邀我去他家里吃饭，我如约而至。他爱人出差不在家，他事先没有和我说起，我拘谨的坐在沙发上，他五岁的儿子充满戒意的看着我，是不是孩子都有一种天生的预感？这个五岁的孩子是不是预感到我和他父亲之间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？
　　父亲先将儿子安顿睡觉，然后和我开始吃饭对饮，先是葡萄酒，再是宁城老窖，两个酒瓶空了，我的头也晕了，我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什么，边说边哭，他就坐到我身边，搂着我，还问我，要不要再喝点？俗话说的好，一醉解千愁啊！
　　后来我好像吐了，然后他把热水器打开，让我洗澡，我晃荡荡的进去，过了两分钟，不知道怎么他也和我同在浴室了。
　　我真的不记得了。
　　再后来，是床上。
　　疼痛。
　　身体里面的巨痛。
　　我回转身，继续对着地面吐起来，翻江倒海，痛不欲生。
　　他下床收拾秽物。我则呼呼大睡。
　　清早醒来，迷糊了一会，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。我的裙子被反着套在身上，我把它正了过来，然后，他进来了。一句话也没说，把我压倒在床上。
　　我没有反抗，我居然没有反抗，任凭他进入我的身体。
　　疼痛。
　　身体里面的疼痛。
　　我忍受着，忽然有种报复的快意。
　　可是我在报复谁？我又能报复谁呢？
　　我听着他的呻吟声，看着他在我胸前肆无忌惮的双手，清醒的感受着传说中的做爱。
　　随着他身体肌肉的紧张，这个运动结束了。
　　他用手纸擦拭我下体的时候，怔了一下，随即拿到我面前，我看到点点红迹。我闭上眼睛，我的伤口在流血。
　　他把脸凑到我脸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，缓缓问我：你是处女？
　　我睁开眼睛，同样缓缓的回答：关你什么事。
　　我的目光刺过他的脸，望着无穷尽的未来。
　　多年轻啊！我那时以为未来是无穷尽的！
　　那是不是说，我要在黑色的记忆里，永无出头之日呢？
　　以后，他经常光顾我的小屋，和我做爱，什么都不说，只是做。他走之后，我就开始抽烟，但不再看镜子中的自己。我已经好久不照镜子了。一晚上一包烟常常让我头晕，醉倒，然后倒头就睡。
　　四个月后，我回到了学校，实习结束了，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。
　　这个时候，我学会了上网，用QQ聊天，那个可爱的大脑袋企鹅，将世界一下子缩小了，这里可以随心所欲的说，天南地北的聊，不喜欢的人，连敷衍都不要，随便的骂上一顿都没所谓。我沉浸在这个世界里。我喜欢这里。这里有嘉韬。
　　有了嘉韬，过往如春梦。
　　事如春梦了无痕。
　　当我后来为嘉韬伤心的时候，很多人对我说，他一开始就是骗你的！男人更了解男人！他们以男人的角度这样告诉我的。
　　我不相信。
　　我宁愿不相信。
　　每次我想起大晚上他到处的去问有没有三元牛奶的时候，我都想，他不会骗我的！
　　可如果是场欺骗呢？
　　如果是，如果是……
　　不会有如果，绝不会是！
　　嘉韬是我的阳光，是我的希望，是我眼中的光芒，是我唇边荡漾的笑意，是我容光焕发的理由，是我每一件衣裳，是我睡着的枕，拥着的被，是我的，全部。我甚至想，我今生的美丽，就只为他一个人盛开呢。
　　我喜欢他的声音，他的言语，他的眼睛，他的嘴唇，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，喜欢他生日的数字，喜欢他公司那个牌子的产品，关注关于他的学校，他的公司的一切新闻。
　　大概是真的太喜欢了吧！见到他之后，总是不停的怪自己，说话的时候不够渊博，沉默的时候不够活泼，坐着的时候不够优雅，站着的时候身材不够好，开玩笑的时候不够幽默，生气的时候不够大方，唱歌不够悦耳动听，衣服穿的不够得体。
　　都是错！
　　我们一共见过七次。一周的时间而已。历史长河中短短的一瞬。
　　我想，最后还是我的错，是我不够好，所以不能让他来好好的爱我。
　　春日宴
　　绿酒一杯歌一遍
　　再拜陈三愿：
　　一愿郎君千岁
　　二愿妾身常健
　　三愿如同梁上燕
　　岁岁常相见
　　这是他教给我的一首小令，岁岁相见，不是很简单？这样的愿望太容易满足了。
　　毕业，工作。
　　那年的七月，我见了他第七次，也是最后一次。
　　常常想念灼人的时候，疯了一样打他的手机，没有人接听，没有人接听。岁岁相见，原来不简单啊！我才明白这个道理。
　　如果不想见一个人，即便咫尺，还是见不到。如果想见呢，天涯又算得了什么呢？
　　他不是没有给过我期待的，下周！斩钉截铁！于是我开始望穿秋水，老祖宗为什么不把一天定为6个小时呢？
　　度日如年。
　　没有电话，没有邮件，我把电话检查个仔细，不要没电，不要信号不好，不要铃声太小；网页不会有问题吧，现在的网站不负责任，总是出现错误，隔一分钟刷新一次；QQ是要开着的，万一他给我留言呢？
　　没有只言片语！连起码的解释都没有！
　　我不是没愤怒过，最后还是给他编制一个又一个理由，太忙了，突然出差，实在没有时间。
　　我就是不肯告诉自己，他又在敷衍我！他对我连尊重都没有，更不要说爱情了。
　　其实我都明白！
　　人生自是有情痴，此恨不关风与月。
　　恨极的时候，便去想着放纵，沉沦，辗转承欢。
　　我已残破，我已凋零，还要为谁守身如玉？
　　北京的秋天，秋雨绵绵，阴冷抑郁。在某一日，翻看从前的日记，原来我一直那样辛苦的生活，为了我苦苦追寻的理解和理想。终于，我冷静的将蟑螂药，洗涤剂，洗手液混在一起，调制最后的鸡尾酒。喝下去，一切就都结束了，任谁也不能伤害我。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，嗓子被烧得火烤样的疼，胃里一阵痉摩。就让思念，让痛苦，让回忆，让爱，都烧成灰烬，就让我的身体，灰飞烟灭。
　　喝下去，一切就都结束了，任谁也不能伤害我。
　　我被送到医院，被灌下10瓶600毫升的矿泉水，吐的连肠子都要出来了。
　　洗尽愁肠。几度夕阳。
　　躺在病床上，看逗我说笑的好友，看门前走来走去求生的人们，突然眼睛有点湿润，爱情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，来来去去的，除了男人，还有很多。
　　自此拈花一笑。
　　自此不再言爱。
　　自此的每一个春天，都将不再有绿酒，不再有欢歌，不再有我一遍又一遍的祈祷：
　　一愿郎君千岁
　　二愿妾身常健
　　三愿如同梁上燕
　　岁岁常相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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